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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00順承聖意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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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凡莫璃大將軍露出那樣的表情,他這個大哥莫泉大公子便知道,這個弟弟心裏面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事兒。至少,他是不清楚的。並且能夠隱瞞他的事兒,多半就與莫府分不開了。

他的心情一下子便低到了深谷,於是他想法去試探。因為這個時候提起最好不過了。

“阿璃,大哥在這天下第一酥呆了許多日子了。”莫泉大公子輕輕地開口,“我想著什麽時候還是回去看看?”

“回去?”莫璃大將軍楞了一瞬兒,忽而道,“大哥在這裏呆得好好的,回去做甚麽?”

“在這裏的日子也不長了?”莫泉大公子念叨的時候,就猛然想起來一件事兒。

那個人的忌日。

莫非?

他弟弟是因為……

後面無法想象,但是此刻他的心緒如亂麻。仿佛覺得有什麽疼痛的記憶再次分崩離析地帶出來。穿透心肺。

眼前是一雙秀氣的雙眸,含著清透的淚珠,於不經意之間,從高空上直直墜地。啪一聲,濺了一地,碎地倉皇。

那淚水裏盛滿了一個女人的愛情。對愛情的堅守,也有對愛情的懷疑。

所以他會覺得,可能還帶著幾絲絕望。

這個女人是他的阿娘,而帶給她這些的的則是一個男人。他的爹。

因為懷著對他爹的恨,所以他從來不想從口裏喚出一個爹字。

這麽些年,自莫蒼華死後,他也確實沒有再叫過他爹。

“大哥?”莫璃大將軍突然問,“以前的那些,你可釋懷?”

莫泉大公子鄭重其事地盯著他的這個弟弟,專註地笑了:“阿璃問大哥這個問題之前,心裏已經有想法了吧?”

莫璃大將軍摩梭著手上的血玉扳指:“是,我不能忘記阿娘臨死的絕望,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人的冷酷無情!”

“是了!”莫泉大公子擡眸,一如磐石堅定,“阿璃不想忘,大哥也不想忘。”

“但是你……”莫璃大將軍擔心他的身體。如此虛弱的身體,卻還有懷著一腔決心同莫府那些心懷鬼胎的人鬥,想想就有些於心不忍。

沈默許久以後,莫璃大將軍提議:“大哥,如果可以的話,你同司逸司興他們去冀州罷?”

莫泉大公子笑著搖頭:“你想把大哥給支開!”

“不,不是。”莫璃大將軍聽罷,只擔心大哥會胡思亂想,於是連忙解釋,“你不是說,冀州有個胡公子,很想和你一起做買賣麽?”

莫泉大公子不留餘地,直勾勾地看著他:“以做生意的方式,就將大哥支開。然後你獨自回到那個地方,獨自同那些人周旋,獨自……承擔一切?”

“沒那麽嚴重!”莫璃大將軍擺手一笑,“我是朝廷的將軍,他們不敢拿我怎樣。何況,不過是回一趟莫府,祭拜一下那個人,焉能禍害於我?”

“呵。將軍?”莫泉大公子會冷笑,只是覺得他這個弟弟很傻。他的這種傻並非是腦子有問題,腦子轉不過彎兒。而是他太聰明。一個人若很睿智很聰明,卻又因為什麽割舍不掉的東西倍受阻礙。那會是多麽難受的一件事兒。所以他心中難過,便不自覺地露出那樣一個笑。

“你不想回去的理由,不正是對那個地方心寒麽?”莫泉大公子迷茫的眼神透著心酸,“即便是母親那邊的人也會因為金錢和權勢依附於張氏。”

“她來找過我?”莫璃大將軍沈思地說。

“她想做什麽?”莫泉大公子立起來的時候,神筋繃地很緊。因為他實在無法揣測那張氏一家到底想做什麽。猶記得那是他們母親的忌日,但是張慧綰卻生生在那一天,讓她的外甥娶了他們的表妹!讓他二人淚水泛濫成災,內心波濤起伏之時卻還是故作十分開懷地對著莫府所有的人笑。

就為了他們身為朝廷官員的顏面。

就因為那一道不可抗拒的聖旨。

“再過半個月,老夫人想讓我們回去?”莫璃大將軍低沈的聲音迎向他,“如你所料,她想讓我們二人回去!”

“不回去會如何?”莫泉大公子只是個生意人,除了從書中了解的那常常書寫的孝道以外,他沒什麽可顧忌和遵從的。

可莫璃大將軍眼色冷了冷:“大哥不回去,違背了孝道。恐怕會惹來非議?”

莫泉大公子看著莫璃大將軍轉過的話題,當下就怒了:“我沒問我,我在問你,阿璃,你告訴大哥,你……會怎樣?”

“他的祭日,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會前去。”莫璃大將軍直目相對,“我便包括在其中。去,便遭算計,不去,便是違抗陛下的旨意。去和不去不由我來選擇?”

“你……想好了?”莫泉大公子示意道。

莫璃大將軍搖了搖頭。

……

蘭姨按照李詩語吩咐,去到江州市集替臨州刺史孫清揚置辦了衣物和雨具。而後由李詩語親自派了那兩個兄弟護送回去。

“將軍,你這樣做……”蘭姨不解。

李詩語笑道:“做給這江州所有的人看!”

“看什麽?”

“朝廷的好,朝廷命官的好!還有……做好官的好!”李詩語一字一句的念道。

“那你在江州刺史面前也是想……”

“不錯。”李詩語笑道,“正是為了做樣子。現在這個時局,很多的朝廷官員中飽私囊。可不是每一個官員都像王都裏的官員那樣固執頑抗。有時候我們能給他們一面鏡子,一個臺階。就會有不同的後果!”她轉過身,看著兩丈外賊眉鼠眼,畏懼膽怯的江州刺史,招了手道,“屈大人,你過來!”

低頭哈腰的江州刺史屈從晃悠悠地行過來,恭敬有禮地說:“將軍,您喚下官!”

“你這江州打理得不錯!”李詩語別有用意地望了一下四周,“打理到這兒所有的村民都只知道,你是他們的刺史,你說的話高於一切。你讓他們往東,他們絕不敢往西。”

屈刺史一聽,抹了兩把冷汗:“將軍,下官是一時糊塗啊!”

“現在很多人都喜歡拿糊塗來搪塞上峰。”李詩語撐著右腮,閑來無事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將軍!”屈刺史開始嚎啕大哭。

“好了,現在屈大人還剩一次立功的機會,不知道……大人是要立功呢,還是被送到王都刑部呢?”

“將軍,下官不敢了。您就給下官一次機會吧。”屈大人匍匐在地,聽著李詩語的話,全身直哆嗦。

呵呵,達到了李詩語想要的目的。她一撅嘴,語氣更加生硬:“機會,可不是本將軍給的,而要屈大人努力爭取,才可有的?”她扭轉了身體,看向一度繁華熱鬧的江州,“隔壁臨州正處於水深火熱,百姓們受著凍不說,又沒吃的用的。可你這個江州刺史呢,在府裏,幹什麽,整日大魚大肉,府中夫人穿金戴銀罷?!”手指揚向身後,指著遙遠的王都,“花錢如此闊綽,莫非王都有你的後臺?”

屈大人額頭冷汗直冒,嘴裏哆哆嗦嗦地說:“將軍,下……下官不敢!”

“不敢?”李詩語冷笑,“你也會有不敢的地方,慫恿村民不收留臨州難民。臨州水災,你卻冷酷無情,置之不理。做地這麽絕,考慮得這麽周到,你現在卻說不敢?”李詩語怒地咬牙切齒,“那麽,屈大人,你自己說,要怎樣彌補?”

屈大人那雙狡黠的眼睛一亮:“下官為臨州災區奉上白銀千……”千字剛要抖出來,李詩語故意冷哼了一聲。

江州刺史立馬改口:“不,下官願……願意為臨州災區送上白銀萬兩?”

“區區一點兒錢財就行了?”李詩語道,“還有你開倉放糧,周濟臨州災民!”

屈大人連忙點頭:“是是是,下官立馬照做!”

“哦,對了?”李詩語兜著臂帛往他的屋中走了兩圈,指著一些家丁道:“他們身強力壯的,也借給本將軍使喚使喚?”

屈大人依然點頭稱道:“是是是!”

李詩語暫時只想到利用自己的身份向這貪官屈刺史手中剝削這些,因而她轉身對著緊隨的青鳥和蘭姨使了個眼色就準備告辭離去。

“屈大人,但願你不會忘記今日道給臨州難民的承諾!”李詩語和善地拍了拍屈從的左肩,“記得親自把萬兩白銀以及糧食運到臨州去哦!”

“是,下……下官記住了!”跪在縣衙門口又一陣哆嗦。

直到李詩語帶著兩個青鳥和蘭姨離去。

縣衙門口藏著的一胖一瘦的兩個夫人才慌慌張張地跑出來,攙扶著屈刺史起身。

“老爺,那……那女人到底是誰啊,為什麽這麽橫?”胖夫人跺腳道,“還跟老爺要萬兩白銀和糧食,這不是獅子大開口麽?”

瘦夫人也跟著附和道:“是啊,老爺。臨州發沒發生過水災,有沒有處於水深火熱的難民同我們有什麽幹系?為什麽非得逼著老爺拿錢。”

屈刺史背著手,重重地嘆了幾口氣:“我的兩位好夫人嘞,你們……你們小點兒聲。要是被人知道了,可是要殺頭的。”手指往李詩語離開的方向指了指,“你們知道剛才那女的是誰麽?”

“是誰啊?”兩位夫人同出一轍地問道。

“一品忠勇候的孫女,風辰國裏邊叱咤風雲的女將軍卿羽卿大將軍!”屈刺史聲音啞了啞,“你們以為,她是好惹的。”

胖夫人有眼不識泰山地淬了一口,罵道:“不就是個女人麽,有什麽好怕的?”

“是啊,姐姐說得對。我還不相信她一個女人能夠比二皇子厲害!”瘦夫人也跟著淬了一口。

看著兩位夫人如此不識擡舉,屈大人郁郁寡歡地指了指:“本官怎麽就娶了你們這兩個鄉野女人哦!”語氣頗為焦心煩躁。

回頭再顧了顧早已沒了李詩語身影的大道,屈刺史抖抖袖子,也跟著負手踱進了縣衙。

他躬起的腰和狹長般的眼睛,無不將此人諂媚卑賤的內心表露在外。

走在江州市集的三人早已更換了衣物,換上了衣裙。而後買了三匹快馬,火速趕往臨州。

臨州剛剛受災的一部分難民已經得到了安置。但還有那些葉落歸根的原因死守在災區不肯逃生的百姓。

“將軍,今晚我們住哪兒?”青鳥試探地問,“那江州那麽好,為什麽我們不在那裏住著?”

李詩語一本正經地解釋:“這臨州的孫刺史都可以以身作則,呆在災區和百姓同生共死,難道我們就要去驕奢淫逸,貪圖享樂?”她深深地瞥了一眼,“那江州固然很好,但是不管如何,我們都是要回到臨州這裏來賑災。那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麽區別?說不定早點回來,就能早點采取措施,讓這些百姓不至於坐著等死呢?”

青鳥低眸笑地一臉得意。

還好,這將軍同他們的主子是一樣的心性?

“將軍,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?”蘭姨問道。

“在朝廷救災物資還沒有運來以前,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吃和住。那麽此刻,我們需要讓那些百姓恢覆幹勁兒,給自己找一個窩?”李詩語回首問道,“我說的你們可聽懂了?”

青鳥和蘭姨齊齊點頭,而後反應靈敏又問:“可是我們要怎樣找到窩呢?”

“嗯。其實窩不是需要多好!”李詩語笑道,“只要刮風下雨的時候,上面可以遮擋雨就行了。”她開始一一列舉,“市集的一些酒樓有些只吹壞了窗戶,我們如果把窗戶修上一修,就可以住進很多人,這裏的住房有的瓦片掉了。我們如果自己補些瓦片上去,又可以住進很多人。但凡不露雨的地方,管它什麽破廟漏寺呢,我們都可以拿來歇息。反正就只是睡一覺,又不做別的?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李詩語看著猶豫不決的兩人,又笑著說:“可是那些地方不是潮濕就是冷,如果百姓們住進去,一定不是長久之計對不對?”

青鳥和蘭姨點頭。

“但是那個時候,路總管一定把救濟物資運回來了。到時候他們睡覺蓋床棉被,總要比凍在雨中要好一些吧!”李詩語望了望天,“老天爺已經接連下了這麽久的雨,總不至於永遠下著吧。說不定再過幾日就放晴了呢。到時候我們安定好百姓再趕回去對皇上說,這裏的災民如何如何地悲慘,然後再讓皇上從兵部調選將士前往這臨州進行‘再修覆’……”停了瞬兒,疑惑問,“哪,我說,你們懂不懂再修覆?”

“哦,不懂?”李詩語看見了兩人迷茫的眼神。

“再修覆就是皇上派將士來臨州災區,重修堤壩,重築水渠,重建房屋。到時候這裏就不再是這麽個淒涼樣子。人多力量大,加上天兒一好,自然而然就可以重建家園了!”

蘭姨笑笑:“原來將軍都想好所有的對策了!”

李詩語暗自腹誹。當然嘛,這在現代也沒少經歷水災啊,經歷多了,就是經驗。每每看見電視裏面報一報,和地理學到知識加以聯系,遇到相似的地方,自然而然就信手拈來。

“呵呵,那是當然。不過也有你們莫璃大將軍那位大軍師的功勞!”李詩語神采飛揚,“是他同我說,來這裏只做好最基本的賑災任務就行了,其餘的後續任務自會有人解決!”

“誰解決啊?”青鳥頗為好奇地湊近了些。

“嗯,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大臣!”李詩語原封不動地把疑難拋了回去。隨之凝眉正經地問道,“好了,我們沿途看一看吧,了解了解災情,也好回去見皇上的時候,心中有數,不至於胡編亂造。”眼睛微移,定著一處大院,“那裏的百姓比較多,我們先過去瞧一瞧!”

剛剛走近,便聽見一片哭聲。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卡在廢棄的屋檐下,他的右腿似乎被重物壓住了。

而最重令人憤懣不已的是,在場圍了男女老少那麽多人,卻沒有一個手腳麻利的人去問問情況,任憑那孩子在廢墟裏聲嘶力竭。

“蘭姨,我算是明白沒有得到希望的百姓會是多麽的麻木不仁了!”說完,哭笑不得奔上前去,詢問那孩子的情況。

那孩子一雙如葡萄一般的亮眼睛直勾勾地瞅著李詩語,而哭聲也漸漸停了。

孩子像一個木頭一般,眨了眨眼睛,看向李詩語時露出了勉勉強強的笑容,她問:“姐姐……姐姐是來……是來救我的麽?”

李詩語心中一動,同情的淚水嘩地嵌在眼眶,她用諱莫如深的眸子看向那些站在雨霧中的百姓,大喊了一聲兒:“一個孩子壓在這下面,你們怎麽能做地這般無動於衷?”

一個年老的大伯兜著袖子走過來,沈悶地說:“那孩子的家人都死了,這世上就剩他一個。如今又一直發水災,誰知道洪水會不會漲起來。我們大夥就算救了他,能保證他的腿是正常的麽。如果不是正常的,他……他又怎麽活下去,還不如……”

“還不如讓這孩子在這裏自生自滅是麽?”李詩語氣急敗壞地站起來,理論道,“哎,我說你怎麽這般殘忍呢。我活到這麽大,還從來沒有看到像你們這樣沒有良心的人。”隨之又有些委婉地勸說道,“既然你們打算讓這孩子死了算了,又為什麽要站在這裏,難道不是因為你們覺得心裏面那道坎兒過不去,在下定決心的時候又有些不忍心麽?”李詩語開始扁起自己的袖子,“既然這樣,那我們一起搬,一起把這孩子從廢墟裏面拉出來。如果大夥兒覺得自己還有良心,不是畜牲的,那麽,好,就跟我一起救這孩子!如果大夥兒真的認為這孩子必死無疑了,那麽,也好,你們請便。至少不要絕情地圍在這裏看熱鬧。”

看李詩語氣勢如虹,罵人講理不帶臟字,想著也是一位小姐。可見她單手提起碩大的梁木以後,他們又確定李詩語至少不是一位養在深閨的小姐。正自打量思索之際,跟前又擠了些人,但李詩語卻渾若不察手上梁木已然變輕了些。

而後低頭看去,卻是一雙雙帶著傷疤的手。李詩語愕然擡頭,竟是幾個身穿玄色錦袍的男子,濕泥地面上放著幾把長劍。

看著手中梁木被搬開,李詩語連忙點頭說了幾聲謝謝。卻見這為首的男子哈哈大笑起來:“將軍不認識‘老夫’了麽?”他的手在上嘴唇處示意了一下。

“哈,你就是那茶攤的老伯?”李詩語興高采烈地指著龍行鏢局的皓宇,“你,你們是?”

“我們是龍行鏢局的!”有一弟兄激動地脫口而出。

皓宇看了他一眼,而後轉過臉來。

皓宇拱手作揖:“在下和幾位弟兄早就聽說過卿羽將軍的大名!”

“客氣客氣!”李詩語拱手,有些不解,“你們既然不是官府中人,那應該聽說過這餘杭一帶發生水災的事兒吧,這裏這麽個樣子,你們跑到這兒來送鏢也不是那麽一回兒事兒啊!”

“卿羽將軍!”皓宇和幾位兄弟對視了一眼,隨後笑著看向李詩語,“我們幾個是受神醫之托,來保護卿羽將軍安全的!”

“保護我?”李詩語驚愕了一會兒,忽然問道,“不用不用,我好得很。不好地,恐怕就是這臨州受災的百姓了。”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,“但是你們來了也挺好,至少在我手下還沒有把朝廷發送的救濟物資運來以前,你們可以幫幫我忙。”咧嘴笑地天真,“幾位大哥……應該……應該不會介意吧!”

“將軍吩咐的,我們一定照辦!”

“呵呵,謝謝謝謝!”李詩語笑著道,“能不能幫忙先把這孩子救出來。”

說了半天,這孩子的腿到底咋樣了啊。李詩語為自己的行為萬分抱歉,但是最大的梁木已經移開了,這讓歉疚的李詩語略感到一絲輕松。

龍行鏢局的鏢頭皓宇帶著幾個兄弟手腳麻利地去掉那些廢墟殘渣。而後漸漸將那個灰頭土腦的孩子從下面移出來。

李詩語拿手探了探,除了濕潤的褲子,並沒看到半點兒血漬。她小心地觸了觸孩子的膝蓋:“這裏……疼麽?”

“不疼!”孩子笑地一臉天真。

“壓了這麽久……都不痛?”李詩語表示懷疑。

一旁的鏢頭皓宇揣測道:“可能這梁木掉下並沒直接壓到孩子的腿,被什麽東西隔開了吧!”

“真的是麽?”李詩語看著孩子。

孩子重重地點頭:“是,姐姐!”

李詩語心頭一暖:“你站起來給姐姐看看怎麽樣?”

“好!”孩子迅速從濕漉漉的地面爬起來,李詩語眼中的淚水隨著天空滴著的雨水直洩而下。

她慢慢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,素潔的掌心溫柔地放上了孩子的腦袋:“這下你們都看見了麽?這孩子他沒死,他還活著,活地好好的。可是如果在這裏永遠也沒人去拉他一把,那麽他將永遠困在這個地方,而最終的結果就是……等死!一直……等死。不過你們這些人,只要看過這孩子一眼,你們就得受到老天爺的詛咒,因為他的死就是你們這些見死不救的人造成的!每時每刻,你們就必得受到良心上的譴責!”說完了後,回以一笑,“好了,小弟弟,給大夥蹦一蹦!”

孩子放心地跳起來,他跳得極高,高的褲腿上的水漬也隨風而飄,一深一踏的鞋子濺得李詩語裙角上滿是泥漬。

但即便如此,孩子卻是笑著的。她也是笑著的。

“姐姐,其實我被壓在這兒沒有多久!”孩子仰起腦袋,望著李詩語笑著吐了吐舌頭。

“那你叫地那麽大聲……是為了什麽?”李詩語蹲伏了身,眼睛溜溜打轉,“是不是因為真的很害怕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希望有人把你給救出來啊?”

“嘿嘿。”孩子撓了撓頭,“姐姐怎麽知道啊!”

“因為……”李詩語故作玄虛地撫了撫頭發,“因為姐姐現在是你肚子裏的蛔蟲!”

“啊!”

“好了,你呀全身都是濕的。”李詩語看向身旁的蘭姨,“蘭姨,找個村民帶帶他。”因為有錢,所以李詩語並不認為沒有一個村名願意收留這個孩子。所以李詩語立刻就在眾位見死不救的看客面前,證明了她剛剛那些苦口婆心的肺腑之言。

皓宇一旁看地起勁兒,忍不住走上前來,笑著道:“將軍做事真是幹脆爽快,這麽一看倒不像是……”停了停。

李詩語好奇:“不像是什麽?”

“不像朝廷中人畏首畏尾。而像一個……”

李詩語恍然大悟:“你是想說江湖中人吧?”

“正是!”皓宇點頭。

李詩語搖頭笑了:“呵呵,我可不像江湖中人!”

身後弟兄一聽,誤會了,臉色也變得詭異。

李詩語接著道:“你們江湖中人,武功厲害,還有名。可不像我。”她扁扁嘴,就會打打拳,弄弄刀。就是一點兒輕功,也是魚目混珠。

“將軍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,難道還不厲害,還不出名?”皓宇反問了一句。

李詩語樂呵呵地笑道:“這個……這個……也許吧。”

“將軍,你當真是一個巾幗女英雄!”鏢頭皓宇身後的幾位弟兄忍不住一口同聲地嚷起來。

“呵呵,多謝誇獎,多謝誇獎!”李詩語拱手謙虛地回道,“不過你們要這麽誇我,至少也得在我把餘杭賑災的任務完成了以後再說啊,要不然老天爺也不會這麽認同!”

哈哈……

李詩語同在場的幾位兄弟相視一笑。

“需要我們做什麽?”

“一起把還可以避雨的地方找出來,這然後讓這些無家可歸的百姓住進去。”李詩語瞅了瞅鉛雲密集的天色,“看這樣子,說不定晚上就會下一場暴雨,所以我們得盡快找到住處。”李詩語習慣地對幾位兄弟列舉道,“像破廟,酒樓,以及一些還沒有被沖塌的民宅,都可以暫時讓災民住進去。另外再幫忙把屋頂漏風漏雨的地方收拾一下……然後……”一擡頭看見幾十雙眼睛註視著自己。

“繼續說下去?”皓宇帶頭問了句。

“我暫時就想到這麽點兒。”李詩語不好意思地摸摸臉,“好了,我們不磨蹭了,趕快行動吧。要不然天兒一晚,就真的要露宿街頭了。露宿街頭不要緊,就怕還要在外面淋雨。淋了雨,萬一又感冒了,那就真的火燒眉毛了。”

“好,大家按照將軍的意思去做吧!”皓宇對身後跟著的幾兄弟交代了一聲兒。

李詩語沿途想起件事兒,不忍地問了問:“對了,我問你。這次派你來的那個神醫,到底是……”

“妙手回春!”皓宇丟下四個字,就準備離開。李詩語狐疑,順手就將他攔住,繼續道,“這些江湖名號,我不清楚。能不能告訴我……這位神醫的真實姓名?”

“傳亦!”皓宇摸了摸鼻翼,“我想這個人將軍應該認識吧?”

“當然認識了!”李詩語豪爽地拍上皓宇的肩膀,“他現在是我傳伯,我爺爺的腿疼病也是多虧了他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”換皓宇覺得奇怪了。

“只是我並不知道傳伯也是江湖裏面的一號人物,也不知道他在江湖裏面的稱號這麽霸氣。呵呵,妙手回春!”李詩語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下,笑地一臉開懷。

……

天暗淡無光,如同一張大網,牢牢地覆在頭頂。安貴妃已經穿著薄衫坐在自己的寢殿許久。原本以為,今次在偏殿的話,皇上會守諾赴約。但是她足足等到子夜,也沒見到陛下的蹤影。

此刻心思沈沈,便自言自語地喝起悶酒來:“鳶兒,陛下今夜可是又去了皇後那裏?”

梅鳶連忙打發人去看,回來時面色陰沈,顯是心中有事兒,但她只是安慰安貴妃道:“娘娘,您歇息吧。陛下……他……他今夜不會來了?”

“掌嘴!”安貴妃大怒了一聲兒。

梅鳶只能聽命地扇自己嘴巴子。

“住手!”安貴妃恨恨道,“本宮只問你,陛下……今夜……到底去哪兒了?”

梅鳶含淚跪地:“陛下……陛下去了永安宮。”

“什麽,陛下不是去的皇後娘娘那兒,而是去的永安宮寧妃那兒!”安貴妃說完,就擡起手給自己抹淚,一遍又一遍。輕輕地擦著自己的淚水噴湧的臉頰,“不,本宮不哭,本宮絕不哭。一個歌妓,也想同本宮爭寵。”安貴妃冷笑了一聲兒,“哼,本宮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,她區區一個歌妓,也敢來挑戰本宮?”戴著金手指的手掌啪地一聲拍在桌上,於是小檀木桌上的茶杯便被這一掌震地劈啪數響。

安貴妃裏屋的幾個丫鬟,紛紛跪倒在地。誰都不敢擡起眼來,看看他們這個面色發白的主子。因為她們的主子,此刻有一雙燒紅的眼瞳,眼瞳裏蓄滿了顯而易見的憤怒。倘若不小心謹慎,也許自己就做了其中的把子。

“娘娘?”還是這個伺候多年的心腹丫鬟梅鳶走過去奉茶。

但是如所有跪地的丫鬟所料,梅鳶手中的茶剛剛伸出去,就被盛怒的安貴妃打翻在地。

“放肆!”安貴妃罵道。

梅鳶跪下,雙手托著另一杯茶,舉過頭頂:“娘娘,您可以對奴婢發火。因為您是奴婢們的主子,奴婢們是您的丫鬟。但是也正因為這層關系,您現在的火氣只能是浪費時間,浪費精力。”

“住口!”安貴妃被氣地滿面通紅。

“娘娘,奴婢可以住口。但是有些話,梅鳶卻不得不說,娘娘可以生氣,可以打人,也可以打奴婢。但是娘娘這麽生氣,並不管用,因為這只會傷自己的身,且還讓東宮和安寧宮的人襯了心。”丫鬟梅鳶一氣呵成地說完這些話,整個人也瞬間變地神清氣爽。然後她再次匍匐叩首,“娘娘,奴婢的話說完了,您要打要罰,悉聽尊便!”

可這個時候的安貴妃卻如醍醐灌頂,立刻走到跟前,將丫鬟梅鳶給拉起來。然後她緊緊地抱住眼前這個奴婢。

“本宮就知道,本宮應該知道。”安貴妃撫著丫鬟梅鳶的腦袋,“你跟了本宮這麽久,是應該知道本宮的心事兒的。”

“奴婢知道,奴婢都知道!”梅鳶也抱著安貴妃大哭了起來。

後宮裏的女人,還能有什麽心思呢?無非是戀著那位九五之尊琢磨不透的心,想著自己後代日後生存的根本?這根本便是權勢,便是儲位。所以無論在以後拼成什麽樣子,她們都得奮鬥。哪怕是一無所獲,哪怕是頭破血流。

“你們都起來吧!”安貴妃看向寢殿中跪著的一屋子奴才,只能稍許仁慈地讓她們起身。

退出以後。

殿中又恢覆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
梅鳶心疼安貴妃,便從簾子上拿了一件披帛,給自家主子披上。

她一改適才犀利的面容,輕聲笑道:“娘娘,夜裏涼,快披上罷!”

安貴妃回轉身來,拍了拍梅鳶的手背,靜靜地凝眸思道,“鳶兒,接下來本宮該怎麽辦?”

“退後一丈!”梅鳶深思了會兒,突然冷道。

“退後……一丈?”安貴妃不解其意,“這是什麽意思,退什麽?”

“娘娘,今夜陛下在安寧宮歇息,不高興地可不只您哪?”梅鳶笑道。

安貴妃會意:“鳶兒,你的意思是?”

“對。就是娘娘所想。”梅鳶分析,“這個時候,陛下寵幸永安宮的寧妃。也無非是覺察到娘娘和皇後娘娘這些年在後宮的爭鋒相對。為了削弱您們的勢力,所以他才故意冷落您們,而去寵幸另外的嬪妃。”梅鳶輕輕地說,“但是有一點兒,娘娘無需擔心。只要娘娘能夠委屈自己,順了陛下的意思。那麽便能雨露均沾,否極泰來!”

“那麽本宮需要怎麽做,才能順了陛下的意思呢?”安貴妃搖首,眼中疑惑重重。

“娘娘?”梅鳶示意了一下,安貴妃就附耳貼上去。但是那如劍目大漲的雙瞳,卻帶著無法挽回的悲涼和震驚。

不過就像梅鳶說的,這也許是上策,是逆轉乾坤的絕佳機會了。

第二日,安貴妃就按照梅鳶說的,帶著禮物到得永安宮去見寧妃。

但是,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皇後娘娘已經提前一步到得了永安宮。

寧妃看著皇後娘娘拿出的禮物,猶豫不決。

“哦,原來姐姐也在妹妹這兒?”安貴妃面色一沈,咬了咬唇,擡步笑臉而進。然後走到寧妃面前,忽然握住了寧妃的手,“妹妹,姐姐不請自來,你不會不高興吧?”

寧妃嚇地面色一頹,連忙垂首應道:“娘娘,您能來,妹妹真的……真的高興。”

她身體有些哆嗦,但是她知道,一連皇後娘娘和安貴妃都到了自己的宮中,一定是心懷不軌。但是她要怎麽處理呢?越想越有些心慌。

“姐姐。”安貴妃一眼就望到了皇後娘娘送出的禮物。那敞開的精致盒子裏是一支十分昂貴的金釵,“沒想到皇後娘娘也是來送給寧妃妹妹禮物的?”她伸手在金釵上摸了摸,“皇後娘娘可真是大手筆!”

皇後娘娘冷言譏諷道:“哪裏,安妹妹應該也不會空手而來吧?”

安貴妃說著喚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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